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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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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斐迪南他們沖散的兩個騰赫烈千人隊活下來了七百多人。

當城上漢拓威軍正在額手稱慶的時候,對面騰赫烈軍吹響了號角聲。號角聲中,一隊隊騎兵陸續在城下集結,每個千騎隊列成一個整齊的方陣,沒被毀壞掉的十幾臺拋石車也開始裝填石塊。

進攻又要開始了!

城上的漢拓威戰士手持著武器,警惕地註視著敵軍的動靜。接下來的場面讓城上所有人都沒料到,大批被捆綁的騰赫烈人被推到了陣前,那些人掙紮著、大聲叫喊著,押送的官兵兩三人按壓一人都控制不了,經過好一陣騷亂,才把整整幾百人推搡到了陣前。

接著一個騰赫烈軍軍官策馬來到陣前,展開一張羊皮紙,開始大聲誦讀,大意是這些人臨陣脫逃,罪不容赦,將全體斬首處死,警示全體士兵,這就是作戰不力的下場。

“快一個千人隊了,這麽多人一齊殺掉?騰赫烈人出手好闊綽啊!”勃雷望著城下笑咪咪地道。

旁邊的岡瑟也道:“全殺了才好呢,都不用咱們費事了。”說罷問張鳳翼,“對不對?鳳翼。”

張鳳翼漠然地看著下邊,嘴唇撇了撇,沒有發表意見。

被綁著的士兵聽到要把他們殺死,立刻大聲鼓噪起來,一些人吵著要見大首領,一些人向周圍的士兵述說自己過往的汗馬功勞,正鬧著的十幾名被綁縛著胳膊的士兵突然沖過了外圍看守的士兵,向河灘上跑去。

那名展讀罪狀的騰赫烈軍官看局勢就要控制不住,也顧不得往下念了,把羊皮紙一收,沖押送的千夫長做了揮刀的手勢。負責看押的士兵紛紛拔出彎刀,開始了斬瓜切菜般的屠殺,一時間血光迸現、慘呼聲連連,片刻功夫,滿地伏屍枕藉,鮮血橫流。那十幾名逃跑的士兵,也在一輪羽箭齊射之下身上插滿箭鏃躺倒在不遠處。

空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灘灘新鮮未幹的血跡。城上城下靜悄悄的,連城上的漢拓威人也停止了嘲笑,幾千雙眼睛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仇恨被醞釀了起來,每個人都感到胸口被壓上了一塊巨石,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萬夫長洛斡看著這七百多部屬被全部殺死,感到胸腔裏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他用力地撫著額頭壓抑下悲痛的情緒。

片刻,他擡起頭來,看了看周圍註視著自己的部屬,漠然道:“開始進攻吧!”

騰赫烈軍的陣列中無數號角昂揚的響起,最先列的五個方陣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整齊的方陣一下子散開,變成了幾千名士兵,舉著彎刀、手持盾牌爭先恐後地向城上沖來……

遠處十多部拋石車發出轟然巨響,巨大的投柄像一只只手臂豎起,滿天的飛石劃著高高的弧線向城頭砸落。

勃雷高喊一聲,“躲避!”

抱頭縮在跺口後面,左右的士兵不待咐吩即各自找地方躲避。

飛石落下,被砸中的城墻轟然作響,泥土夯成的城跺禁不住飛石撞擊,被砸塌了好幾處。躲在城跺後面的士兵一下子壓死了十多個。遠處拋石車陣地上,光著膀子的騰赫烈士兵流水般抱著石頭往投勺中填放。這邊城墻上,漢拓威士兵還沒將死去的戰友拖下去,第二輪飛石又來了。

張鳳翼冒著飛石從城墻下跳下來,對抽調人手上城增援的斡烈道:“大人,拋石車太厲害了,再有十多次攻擊城跺就要砸平了,敵軍沒沖上城頭前,城上不能留太多人,否則傷亡太大!”

斡烈道:“可敵軍沖上來時,城上人數不夠也不行!”

急切間,張鳳翼道:“叫墻下的所有弟兄,在墻下堆集輜重,壘出幾道斜坡,飛石來了咱們下城,敵軍來了咱們再上城。”

斡烈道:“好吧,這事我來組織,城墻上一定不能有失!”

“放心吧!”張鳳翼轉頭向城梯跑去。

※※※※

拋石車三輪齊射過後,沖鋒的騰赫烈軍接近了城墻,一架架灌木枝編成的梯子搭上了墻頭,城墻下密密麻麻的騰赫烈士兵蟻群般擁擠地爭搶著往上爬。

漢拓威軍這邊警哨聲四起,所有的弓弩兵都把守在跺口邊向外發射弩箭,羽箭像潑水般向城下傾洩。勃雷率領的長槍兵嚴守每一處垛口,只要有敵軍的梯子搭上,立刻就有十多桿長矛守著梯子向下攢刺。快爬到跺口的敵兵一人被刺落下,後面一溜人都被砸落。

敵軍的沖擊毫不停頓,有人落下,後面的士兵立即補上,前赴後繼的向上爬,落下一批又上來一狼……

城下攻得頑強,城上守得也頑強。雙方鬥得昏天黑地,一直持續到太陽要落下的時候,騰赫烈軍終於承受不住了。

幾個觀戰的千夫長都向洛斡告求道:“頭領,這樣硬攻不是辦法!傷亡太大了,照這樣攻下去,五個千人隊拼光也登不上城墻。”

洛斡擰著眉頭嘆道:“我何嘗想這樣!你們有什麽好辦法嗎?”

一個千夫長道:“不如咱們先把隊伍退下來,用拋石車砸一通,把跺口都砸平了,這樣再攻時漢拓威人也沒了掩護,戰起來我軍也不至於太吃虧。”

幾個千夫長都讚同這個意見,“頭領,先用拋石車砸一通吧,讓前面的弟兄回來喘口氣也好啊!”

號角聲響起,攻城軍潮水般退卻了,一直撤出弩箭射程之外才重新整隊集結。城墻下留下了厚厚的一層屍體,走不動的傷兵大聲哀嚎著。城墻上的漢拓威軍士兵也沒有心情炫耀勝利了,對城下哀鳴的傷兵不過木然地瞅一眼,就開始默默地搬擡戰友的屍體。

這時箭樓上又響起淒厲的警哨,勃雷粗著嗓子喊道:“全體下城躲避!”

士兵們拋開手中一切活計,沿著城內幾條搭好的斜坡蜂擁跑下城。城上士兵還未全部撤完,燃著火油的石塊就落在了城墻上。被砸中的城跺轟然崩塌,巨石冒著濃煙深深嵌入城基,夯土的墻面裂開了一道道縫隙。

所幸拋石車的數量已大大減少,飛石對城內形不成覆蓋,只零星地飛入,砸倒幾架帳篷。

騰赫烈軍的萬夫長洛斡與幾名千夫長遠遠地望著城上,一個千夫長失望道:“頭領,漢拓威人真狡猾,竟然下城躲起來了。”

另一千夫長道:“頭領,他們下城,咱們就沖鋒登城,等咱們的人開始爬城的時候,再停止投石。他們登城,咱們就退一下,再用拋石車砸!”

幾名千夫長立即異口同聲地讚道:“妙!漢拓威人不待在城墻上,咱們就攻城;漢拓威待在城墻上,就得挨石頭砸!”

※※※※

帶火的飛石還在一批一批地砸向城頭,張鳳翼靠在一段未被砸壞的城墻後面,從跺口向外張望,城墻下騰赫烈軍像潮水一樣又湧了上來,多特與阿爾文急得貓抓鼠咬,他倆是作為龐克千人隊的觀察哨留在城上的。

可現在敵軍沖上來了,張鳳翼卻不讓他們吹警哨召人上城防禦。

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敵軍,阿爾文急得都要跳起來了,“鳳翼,你這是要把我急死!你不是我老大,你是我祖宗!這麽多敵軍沖上來,光憑咱們三個幹挺嗎?想不開也別連累大夥啊!”

多特也急得五官擠作一團地催道:“老大,你就饒了我倆吧!我倆不是膽小,只是想死在自己人堆兒裏,求求你就讓我吹哨吧,人多些起碼能壯壯膽兒啊!”

張鳳翼轉臉不耐煩地道:“現在把弟兄們叫上來挨石頭嗎?再呱噪把你倆從城墻上扔下去,讓你們到騰赫烈人那裏吹哨!”

兩人立馬被唬得不作聲了。

張鳳翼瞪眼瞅著兩人,看到兩人被自己震懾住了,重重地補充道:“石頭不停不準吹哨,石頭停了再吹哨。你們把心放回肚子裏,騰赫烈人不會自己砸自己的。”

沖鋒的人潮已來到了城墻下,一桿桿梯子開始搭向墻頭,這時拋石車的飛石戛然而止。阿爾文與多特像兩灘爛泥般軟倒在跺口後邊。早已不敢探頭向外看了,只聽墻外那如潮的吶喊聲就足以讓人心膽俱裂。

張鳳翼用腳踢了多特一下,淡淡地道:“吹哨吧!”

多特一激靈坐起身,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與阿爾文兩個慌不疊地吹響了警哨。

城內待命的龐克千人隊、勃雷千人隊、岡瑟千人隊聞哨而動,官兵們蜂擁著順著幾道斜坡沖上墻頭。這時已有少數騰赫烈士兵口銜彎刀從跺口間探出身子,長槍兵們挺著長矛嘶喊著沖上去,將登上跺口的敵兵刺落城下,接著弓弩手們也到位了,箭雨開始向城下的騰赫烈人傾洩,激烈的攻城戰再一次開始了……

城墻拉鋸戰在日落前進行了五次,騰赫烈人用拋石車與登城軍向漢拓威軍靠河岸一面的城墻上發起交替攻勢。漢拓威軍的三個千人隊在這面城墻作戰,拋石車攻擊時全體士兵撤下城躲避,只留少數人數觀察敵軍動靜。登城軍攻上來時再跑上城墻作戰,有兩次騰赫烈人幾乎已占據了城墻。被勃雷與龐克聚起成排的長矛兵平刺,硬生生將登城的幾十名敵軍推下城去。

五次拉鋸下來,城墻下騰赫烈軍的屍骸已堆出一個緩緩的斜坡,原本三人高的城墻由於屍體堆積的關系看起來已矮了許多。城墻上的跺口幾乎被拋石砸平了,現在所謂的城墻不過是座高高的土臺而已。大大小小的飛石嵌入城頭,夯土的城池被砸得千瘡百孔,滿布蛛網般的裂縫。

到了最後一次,騰赫烈軍攻城的幾個千人隊算是真的能量耗盡了,撤退時的人數稀稀落落,從士兵們絕望的表情就能看出這批人已徹底成了疲憊之師。

張鳳翼站在城頭望著退卻的敵軍長松一口氣道:“看來能消停一會兒了。”

“真他媽太煎熬人了,再打下去,我都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住了。”勃雷說著問龐黨道:“龐克老弟,你怎麽樣?”

龐克拄著兩柄斧頭般的厚背大刀,舌頭舔著幹裂的嘴唇道:“我已經麻木了,有時候我倒有點羨慕那些戰死的人,起碼他們解脫了。”

張鳳翼背負兩手轉頭笑道:“是呀,只要沒死就沒到解脫的時候,這就是咱們現在的處境。和咱們對攻的這幾支騰赫烈千人隊大概可以撤換下去休整了,咱們還得為晚上突圍的惡戰做準備呢!”

※※※※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城壘周圍的騰赫烈營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四野望去,點點篝火一直延伸到視野極處。而漢拓威軍的墻壘上一片漆黑,從城下看不到一絲光亮,城墻上除了隱約的幾處警哨外,所有人都避入城內。

與外面死氣沈沈的表象相反,城內所有人都在大忙特忙,為夜晚的突圍做各種準備。每個士兵都挑選了兩匹自己中意的戰馬,整理要攜帶的武器與三天的口糧,鎧甲的外面再罩上騰赫烈皮袍,這樣突圍的時候騰赫烈人就徹底分不清敵我了。

所有多餘出來的軍資輜重都被用來在突圍中使用,首先是將近四萬匹挑剩下的戰馬被集中在一起。接下來是一千多只活羊被殺掉,除一部分羊肉變成了晚餐外,大部分肉類都煉成了油脂。再把宿營用的氈帳、睡覺的氈毯割成一塊一塊,浸入油脂,成疊地綁在空餘的戰馬身上。幾萬匹的戰馬仿佛被包上了“氈甲”。

這還不夠,所有能增加沖鋒威力的手段都使上了。沒用完的鹿角、多餘的長矛,甚至支帳篷的木桿,都被綁在戰馬身上。

斡烈帶人對馬群檢查了又檢查,還是不放心地問張鳳翼,“鳳翼,馬匹數量是夠多了,就怕這些馬跑出去後沖不遠,要麽自己被火燒死了,要麽被騰赫烈人攏住了。沒把騰赫烈軍搞亂,反倒暴露了我軍突圍的意圖,那就弄巧成拙了。”

“放心吧!大人,那種情況絕不會出現。”張鳳翼胸有成竹地說:“咱們點燃馬臀上的油氈,馬身上燃起大火,沒有鞍轡的驚馬狂奔起來,除了一矛刺死,屬下還想不出什麽阻止瘋馬的好辦法。可是咱們已在馬的胸部、頸部、背部都包了厚厚的氈片,刀槍是不容易一下刺透的。屬下敢擔保,這幾萬匹馬可以在敵營中沖出很遠,直到它們支援不住背上的燒傷為止。”

斡烈檢查著戰馬身上綁著的毛氈,問道:“會不會油氈燃著後的火太大讓戰馬沒跑太遠就支援不住了。”

張鳳翼搖頭道:“絕不可能,浸過油的氈片只被綁在馬的背部與臀部。當馬跑起來的時候,火焰方向向後,是燒不到馬身的。只有當戰馬停下時,才可能燒到自己。這樣只要這些馬還有力氣,就一定會不停地奔跑的。”

聽罷張鳳翼的介紹,斡烈撫著一匹昂首嘶嗚的戰馬惋惜地嘆道:“可惜了這麽多好馬,它們都是上好的騰赫烈戰馬,足可組建兩個騎兵師團了。”

張鳳翼也有些黯然,最終只能勸慰道:“大人,現在我們身陷重圍,要麽是犧牲這些馬,要麽是我們全體葬身於此,取舍之間總不可能兩全其美的。”

“鳳翼,你說得對,總不可能兩全其美的。”斡烈點點頭輕嘆一聲,不再說什麽了。用來沖鋒敵營的馬群由幾個千人隊押著被分配到了各個城門內側。城中間堆積了一切帶不走又能被焚燒的輜重:糧草、帳篷、被服,十多個士兵在雜物堆上一遍遍澆灑火油。

當這一切全部完成後,斡烈下令全體官兵原地休息,等待突圍命令。

西側城墻上,斡烈帶著阿瑟、迪恩、張鳳翼觀察著對面的敵營,這裏是預定的突圍方向阿瑟望著敵營的篝火,突然問道:“今天風向一直不定,一會兒偏東,一會偏西。咱們點火後,煙霧要是不向這邊吹怎麽辦?”

“煙霧偏向哪邊,咱們就往那邊突圍!”張鳳翼道:“只要沖出包圍就行,哪個方向並不重要。”

斡烈道:“現在城內到處澆滿了火油,敵軍的拋石要是誤中了馬群,著起火來可就慘了。”

張鳳翼道:“如果敵軍開始攻城,咱們就馬上發動突圍,如果敵軍夜間不攻城了,我們就拖後一些,後半夜再發動。”

迪恩嗤笑一聲道:“不攻城的可能性極小,騰赫烈人已經殺紅眼了。”

張鳳翼沒有說話,如果有選擇,他還是希望部隊能休整一下,待騰赫烈人疲憊不堪時,攻其不備發動突圍的,這樣畢竟能減少些損失。可如今敵強我弱,攻與不攻是騰赫烈人說了算,對此他也沒什麽好辦法。

斡烈笑了一下,“就這樣吧,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祈求上蒼保佑了。”

※※※※

事實證明,上蒼並未保佑十一師團,晚飯沒過多久,城周圍就有大批的騰赫烈士兵搬來了大批灌木枝,在羽箭的射程外堆成一座座高大的柴堆。

一接到哨兵的報告,斡烈就帶著幾個首領登上臨河一面的城墻,只見拋石車陣地已插滿了火把,照得亮如白晝,蟻群般的士兵來往穿梭、搬運石塊。城墻弩箭射程外,隔五十步就堆出一摞一人高的柴堆,有騰赫烈士兵正拿著火把點燃柴堆。

幾位首領默默地看著對面已經開始冒煙的柴堆,一個個繃著臉默然不語。

良久,斡烈嘆了一口氣自失地笑道:“你們這是怎麽了?該來的總要來的,心存僥幸只能騙到自己。鳳翼你去傳令,咱們也點火吧!”

“是,大人!”張鳳翼答應一聲,行了個軍禮,消失在黑暗中。

※※※※

半天的攻城戰,包括被漢拓威人偷襲和處決作戰不力的部屬,洛瀚的萬人隊一個下午就損失了近七千人。洛瀚能當上萬夫長是由本部落能出兵多少決定的。身為部落頭領,這些屬下都是能為他出生入死的子民,他們是為了他洛斡而死的。一想到此,洛瀚就感到身體裏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到了這一步,什麽處罰!什麽罪責!都他媽見鬼去吧,大不了一死而已,再也唬不住他了。

他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去見部落聯盟首領烏烈爾的,他在烏烈爾的帳中一跪,只請求給他們部落留點種子、能讓他的部隊調下去休整,別的再不發一言。任憑烏烈爾大聲咆哮、斥責、威脅、臭罵。洛瀚只是直挺挺地跪著一言不發,一副萬念俱灰、任憑處置的絕望表情。

烏烈爾罵了一通也沒有辦法,一個萬人隊被敵軍殲滅是極挫傷士氣的事兒,難免讓其他幾個頭領興起兔死狐悲之感。最後他只得下令洛斡萬人隊調下去休整,由鬼嵬頭人莽古達揚主持夜間的攻城。

莽古達揚對夜間攻克城壘是有信心的,他相信白天攻城戰犧牲的士兵並沒有白死,漢拓威軍一定也疲憊之極。土城上所有城跺差不多被砸塌了,守城的漢拓威人也將面臨騰赫烈方騎射手的羽箭攻擊。

唯一沒被莽古達揚算到的是照明問題,這一帶的水土太適宜灌木生長了,以至於很難找到幹枯且便於燃燒的灌木枝。出外砍伐柴草的士兵帶回的都是青綠色的柴枝。由這些柴枝堆成的柴跺半天也燃不起火苗,卻燒出了大股大股的濃煙。偏偏天氣也不從人願,這一天風力極緩,風向一會兒偏東,一會兒偏西,一會轉圈盤旋。不一會兒,煙霧繚繞,火堆周圍的營區就全籠罩在嗆人的濃煙之中了。

“餵!你們是怎麽搞的,點個火都不會!你們自己瞧瞧,咱們的營區都成什麽樣了?弟兄們沒在戰場上戰死,倒先被你們用煙熏死了。”莽古達揚提著馬鞭沖負責點火的千夫長大聲咆哮道。

“頭領大人,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柴枝含水太多,不燒幹水分就出不了火苗,我沒辦法呀!”手下那千夫長咧著嘴委屈地道。

莽古達揚大聲怒斥:“誰讓你凈砍些青綠樹枝的,不會找幹枯的柴枝來燒!”

“我倒想找幹枯的柴枝,可哪有呀!”那千夫長不敢還嘴,不服氣地小聲道。

莽古達揚生了一陣氣,知道光難為手下也沒用,耐著性子道:“你馬上回營,把軍中所有點燈用的火油收集起來,澆在這些柴跺上。一刻鐘後再點不著火,我砍了你的腦袋!”

※※※※

這時,漢拓威的土城內帶不走的軍糧被一袋袋壘起來堆成了幾十堆,所有官兵嘴上都罩上浸濕水的氈布。每堆糧壘旁守著一個十人隊,手持帳篷桿挑著整塊的帳篷片預備滅火。

張鳳翼一聲令下,幾十個手持火把的士兵點燃了糧堆,這些糧堆上早澆透了羊油,火把才一接近,火焰便騰的燃起。

糧堆旁守著的士兵趕緊動手,挑著氈片撲打火焰。不一會兒,火苗被撲滅了,糧堆上冒起濃濃的黑煙。幾十股黑煙迅速盤旋上升,整個城壘轉瞬間籠罩在濃煙之中,雖然口鼻包著濕布,城內大多數官兵還是嗆得直咳嗽。

張鳳翼望著四處飄散的濃煙長舒了一口氣,快步跑上城頭來到斡烈身邊,沾沾自喜地報告道:“大人,您看效果如何?這煙霧只需再多冒一會兒,管教騰赫烈人再也辨不清敵我。”

斡烈與阿瑟幾人卻沒註意城內的濃煙,而是眼睛直直地望著紮不罕河對岸。斡烈聽到張鳳翼的聲音,頭也不轉地道:“鳳翼,你看河對岸。”

張鳳翼順著大家的目光向紮不罕河對岸望去,紮不罕河對岸亮起了無數的火把,星星點點的火光匯成五六道火把的洪流,這幾道洪流順著地勢隨曲就伸,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

幾個人默默地看著無邊無盡火把的海洋,斡烈深吸一口氣苦笑道:“直到這一刻,我才徹底相信,騰赫烈軍的主力不在闊連海子北面,而在我們眼前,這次參軍司分進合擊計劃是註定要失敗的。”

張鳳翼撫額慶幸道:“還好我們把突圍的時間提前了,要是按原定的計劃後半夜突圍,恐怕就再走不脫了。”

阿瑟撫著張鳳翼的肩頭對斡烈讚道:“大哥,這次突圍鳳翼立了大功,是鳳翼的謀略加上你的當機立斷,在關鍵時刻挽救了咱們師團。”

迪恩嘿笑著催道:“我說你們幾位,沒功夫感嘆了,咱們趁騰赫烈主力還沒過河趕緊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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